有一個工廠的工人常說：“誰知道一個被窩里幾條腿呀,？”這句話,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，但出了這個工廠，人家就不懂這句話,，因為這是“文革”時期的一個故事引起的,。后邊我們還要提到這個故事的原由。

　　這個農(nóng)機(jī)廠實際上是個拖拉機(jī)站,。有多臺拖拉機(jī)供生產(chǎn)隊耕地,，當(dāng)然別的活兒也有,，如播種,、收割等等，農(nóng)機(jī)修理也有,，很少,。一年四季生活在生產(chǎn)隊里。農(nóng)閑回廠檢修一下機(jī)器,，就又回來了,。不在這隊就在那隊。拖拉機(jī)手耕地是兩班倒,，24小時分兩班,，還有重疊交接班的時間，每個班十二個小時要多,。所以機(jī)手很困很累,。****好的地方是生產(chǎn)隊的伙食很好，經(jīng)過大躍進(jìn),、困難時期都沒斷雞,、肉。糧食品種沒了白面,，也是純正的玉米,、豆類、高粱等等,。社員說,，這是你拱我地皮，我拱你肚皮,，誰也明白,。

　　一臺拖拉機(jī)四個人，白班兩個人,，夜班兩個人,。到時輪換，多長時間一換,，自己商量著辦,。人們**不愿意的是打夜班，白天睡覺睡不好，夜間又困,。如果地里有障礙物,，如墳、樹,、井等,，一打盹就容易出事故。一班兩個人,，一人駕駛,，一人操作農(nóng)機(jī)具，搞不好,，耕地不是深就是淺,，深了拉不動，淺了生產(chǎn)隊里不干,。所以夜間耕地,，不但機(jī)手上班，生產(chǎn)隊的隊長也上班,，拿個小棍扎一扎耕過的熟土,，看有多深多淺，淺了讓你重耕,。還有耕過的地表要平坦,，溝溝崗崗的不行，那播種時還要費勁,。所以機(jī)手也不敢打盹,，怕生產(chǎn)隊查墑人的檢查。

　　幾天下來就人困馬乏,，白天睡覺根本不行,，不解乏。不行也得這么干,，所以一天暈暈沉沉,。這是指大多數(shù)機(jī)手這么說的。

　　時間長了人們發(fā)現(xiàn),，有的人愛打夜班,，而且與他同班的女的也愿意打夜班。另一班不換他們也無怨言,。人們都怪,，為啥他們這么大精氣神，不愛困,。后來這事越想越蹊蹺了,。銀增這個小伙子身體夠棒的,，一米七八的個頭，運(yùn)動員的身材,，五官端正,，待人和氣，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,。他不愛困是因身體好,。對于他愛打夜班，人們本無其他看法,，但是發(fā)生了離奇事,，人們就要猜疑了。事情敗露也屬偶然,，自己無法自圓其說,。

　　那天他穿上勞動布工作服大衣,，準(zhǔn)備上夜班,，他隨便掏了掏大衣兜，不料隨著手帶出來一個小紙袋,，上邊有圖案,。有的人就見到了，“銀增,，你又不家走,，準(zhǔn)備那個干什么？”銀增神色自若,，很自然地說：“那天到供銷社去,，看見有，就買了,。這避孕套現(xiàn)在供應(yīng)緊張,，可不好買啦！”“你家的不是生了孩子就絕育了嗎,？還要套干什么,？”這個人的話也是多余，剛才你還說準(zhǔn)備回家用,，這會兒又絕育了,，不是自相矛盾嗎？,！銀增腦子馬上轉(zhuǎn)過來了,。他剛才承認(rèn)是怕家走時買不到，才提前買的,，也是忘了絕育了,。馬上改嘴,，“到時用上一個，不更保險呀,！”

　　這事暗暗地傳開了,，都覺得詭秘。原來事情起由如此,。那天晚上,，北風(fēng)呼嘯。銀增與同班助手竹格上夜班,。他們開的是一臺東方紅-54拖拉機(jī),，車很齊全，密閉,，拉上車門,，不進(jìn)風(fēng)和塵土。里邊有機(jī)溫烘熱,，溫度較高,。把五鏵犁定好尺寸，進(jìn)行秋耕,，倆人都進(jìn)了機(jī)樓,。燈光較亮，視線也好,。他們把犁定的深度較深,。即使遇到較硬的地段，犁也不致上浮而把地耕淺,，達(dá)不到18-22公分的深處,。吃了夜飯，后半夜倆人都困了,，銀增駕駛,，竹格在副駕駛座上打盹。

　　在此夜深人靜,，機(jī)聲隆隆,，單調(diào)而又機(jī)械的時候，是**容易催眠的,。

　　秋耕加上冬耕,，沒完沒了，生產(chǎn)隊一直靠拖拉機(jī),，一直到上凍,，有時地皮一揭一層硬嘎巴，方才收車,。年輕的人沒天帶白日,，拖拉機(jī)上滾,。所幸生產(chǎn)隊的伙食好，主食副食都可以,，肉蛋類不斷,。在這困難時期別的部門是沒有的。****缺的是沒有假日,。小伙子們有的結(jié)了婚,，也無法回家，要等收工再相會,。女的在家守空房,。一句順口溜把這都概括了：有女不嫁司機(jī)郎，春秋四季守空房,，有朝一日回家轉(zhuǎn),，帶回一兜子油衣裳。了卻不了思念之情,，家里的小媳婦就找到作業(yè)區(qū)住幾天,。那是指結(jié)了婚的。不結(jié)婚的居多,，他們只有干渴,。

　　當(dāng)了機(jī)手尋媳婦也較難,，雖然是國營廠的工人,，工資比一般廠礦都高些，但因為其臟,，所以不受歡迎,。農(nóng)村姑娘都認(rèn)為這工作不怎么好。多么漂亮的小伙,，一穿上工作服上了班,，不是油就是泥，臉也是五花臉,。有時油泥少些,，可塵土特多，滿鼻,、眼,、耳朵里都是。你想怎么會受姑娘歡迎,。

　　銀增是已婚并生育兒子的小伙子,，竹格卻是“未婚”姑娘。兩人一同打白班和黑班,。竹格跟著這個師傅很滿意,，她要學(xué)好技術(shù),，一心當(dāng)梁軍。

　　梁軍是新中國第一位女拖拉機(jī)手,。62年4月發(fā)行的第三套人民幣壹圓券女拖拉機(jī)手的原型,。黑龍江省明水縣人，30年4月生人,。

　　竹格是個青年團(tuán)員,，她要盡量把師傅的技術(shù)學(xué)到手，臟活累活搶著干,。所以這個師傅對她也很滿意,。他們同坐一個駕駛室。駕駛室沒有寬綽的,，兩人幾乎是耳鬢廝磨,。男女青年動情的事是避免不了的。

　　那一夜北風(fēng)鬧騰得漸弱,，半夜——估計的半夜,，因為送飯的以及機(jī)手都戴不起100元的手表，生產(chǎn)隊社員送夜飯的來了,，擔(dān)子擔(dān)著兩支桶,。一只桶里是半桶玉米糝白粥，里面是餃子,。這種飯食,，是專為冷天設(shè)計的。粥不愛涼,，當(dāng)然里面的餃子也不愛涼,。又有主食又有菜，吃起來熱乎乎,，很適合冷天野外吃,。

　　銀增他們開的東方紅-54拖拉機(jī)，是履帶式中型拖拉機(jī),，一個班能耕200多畝地?，F(xiàn)在他們耕的這塊地地頭長約1000多米。他們見地北頭的提燈搖晃,，知道送飯的來了,，困意就沒了。開拖拉機(jī)耗體力雖不大,，但震動力不小,，到時困餓的事是自然的。

　　他們找到一個玉米秸垛,，靠避風(fēng)的一面打開了水桶,，里邊的粥還冒著熱氣,，銀增連粥帶餃子舀了一勺子，遞給了竹格,。兩人吃起來,，**后送飯的也開始吃。他送的飯綽綽有余,，倆人的飯仨人也吃不了,。

　　小風(fēng)吹得玉米秸垛“嗚嗚”山響，奏著單調(diào)的千篇一律的音樂,。

　　干了半夜活,，身體累了，吃飽了也就困了,。這時真想坐著玉米秸歇一會兒,，又怕坐下不愿起來。于是原地站起跺步驅(qū)困,。竹格豎起大衣領(lǐng)子,，縮著脖子，向黑暗中走去,。銀增知道她是找地方解手,。于是自己也找到避風(fēng)的地方掏出來方便。尿液在電燈光里冒著熱氣,。尿完本來應(yīng)該縮回,，可現(xiàn)在仍然膨脹著，點頭不止,。銀增心里一股舒坦,。反而更脹大了。

　　那邊黑暗里竹格正向回走,，銀增才不得不把它塞進(jìn)褲襠。心里的勁頭都沒過,。

　　古言說干柴遇烈火,，怎能不燃。他們始終都做極大的克制,。這次進(jìn)了車以后,，竹格坐在副駕駛座上，皮帽沒摘,，向后一推,，靠在后背上?！般y哥,，我太困了,。”“你困就睡吧,，我自己的,。”于是關(guān)閉了室燈,。但是由于有外邊的大燈映照,，室內(nèi)依然清楚。

　　不久,，竹格“鼾然”入睡,。帽子拉下來遮住臉。一會兒頭一歪靠在銀增肩膀上,，卻把臉露出來,。好一張嬌嫩的臉，在氤氳彌漫的燈光下,，如夢如幻,。銀增實在控制不住了，俯下頭去在竹格唇上使勁的吻了一下,。他們雖有多少次這種機(jī)會,，但都克制著。這次如同洪水沖破閘門,。他們要深入下去,，一泄千里。不必再謹(jǐn)小慎微了,。

　　他以為她一定驚訝一下,，誰知她自然地承受了，而且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,，使這個吻更深入,。銀增也就當(dāng)仁不讓了。

　　這一次是夠冒險的,，男女第一次接觸就珠胎暗結(jié)的事是常有的,。好幾天他都憂郁，恐怕出了事,。因為那時出了這種事就得被開除,，身敗名裂?？上氤杂峙聽C,，好長時間沒敢再接觸。而且鉆旮旯覓縫買避孕套。套買了卻讓人懷疑的更厲害,。

　　漏了餡,，大家也有了懷疑，平常不斷有人察言觀色,。越這樣越回避,，越回避越暴露。二人卻打得火熱,。本來同打夜班夠方便的了,，可有時白天睡覺不踏實。一次銀增起來到女工的宿舍,，竹格正在迷迷糊糊,，見銀增來，精神一振,，翻身要起,，銀增馬上按住她，就勢給了她一個吻,，倆人正在難舍難分之際,，外邊有了腳步聲，如果他倆大大方方坐著,，誰也不會懷疑什么,，可當(dāng)時他們方寸大亂，驚慌中銀增鉆入了竹格的被窩,，一條被子鉆進(jìn)倆人,，再說又穿著衣服，顯然是蓋不嚴(yán),。進(jìn)去的人看到被窩里伸出三條腿,，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，也沒待著就走了,?？蓮拇艘院螅陀辛艘痪漤樋诹?，對于不明就里的事情就說：“誰知道一個被窩里幾條腿呀,？”

　　冬耕地就要結(jié)束了，地已上凍,，夜班耕地地皮凍的是一層硬嘎巴，翻起來一片一片,，如同洗臉盆那么大,，拖拉的丁齒耙也耙不碎。夜間機(jī)手凍得厲害，尤其腳凍得麻木,，手可以活動,，腳卻不能大幅度活動，因此腳老早就凍壞了,。于是拖拉機(jī)收了車,。白天檢修車，晚上參加“文革”活動,。比下鄉(xiāng)輕松多了,，但伙食是一天一斤二兩，早飯一個玉米面窩頭,，一盤茄泥,，一碗餾鍋水，晚上一樣,，十天八天難得改善一回,。

　　這時“文革”還是如火如荼，有時不知由哪傳來消息,，又有了“**新指示”,，各單位人們便瘋了似的抄起銅鼓洋號，圍著縣城喊著口號敲敲打打,，不管白天黑夜,，時刻不停。轉(zhuǎn)回來都累的不愛動了,，但這是對主席的態(tài)度問題,，絲毫馬虎不得。

　　這天又來了一個“爆炸”的新指示,，銀增肚子不合適,，請假沒去。見銀增沒去,，竹格也說不舒服沒去,。

　　一個大院落清清靜靜，只有門衛(wèi)在大門口轉(zhuǎn)悠,。銀增的男宿舍在前排,，竹格的女生宿舍在**后一排，是個單身宿舍,。因為女工結(jié)婚的都已在外邊有宿舍了,，只剩下竹格獨身在單位，這就成就她干一些事情的條件,。

　　銀增溜達(dá)到后排,，見門衛(wèi)正在門口張望。就邁腿進(jìn)了女宿舍，竹格正在期待著他呢,，迫不及待的倆人就摟在了一起,，這時只聽宿舍門“叭”一聲從外面給鎖上了，這是門衛(wèi)干的一手,。銀增隔著玻璃一看是門衛(wèi),，就勃然大怒：“老王，你這是什么意思,？為什么鎖門,？”，老王說：“你們干的什么事你們知道,！”,，“我們干了什么事了？不許在一起說話嗎,？”一時把老王問的語塞,。

　　銀增說：“一男一女在同一個屋就犯法嗎？你又看見了什么,？你真是吃飽了撐的,，狗拿耗子多管閑事，要出了什么閑話,，找你算賬,！”

　　“太莽撞了，如果等一會就能捉奸拿雙了”,。老王一邊嘟囔著一邊打開了鎖子,，對銀增說“逗著玩呢！我是怕你們出事,，別人說你們的閑話,，才這么做的?！闭f完扭頭就走了,。

　　這次雖然給了銀增一場驚嚇，全靠隨機(jī)應(yīng)變蒙混過去,，但畢竟外邊已經(jīng)悄悄散播一些人人喜聞樂道的消息,，誰讓老王看到了。**后這消息傳到了銀增和竹格耳朵里,，倆人商量了一下,，找到“革委會”主任，要求解決污蔑不實之詞,，主任說：“這好辦”,！吃了晚飯,，主任一敲銅鑼,，一吆喝：“大家院子里集合,！”主任立在一個凳子上說：“今天這個會主要解決銀增和竹格關(guān)系的問題，今天大家去游行了,，他倆沒去,，到了一個屋子里去了，讓門衛(wèi)老王看見,，用鎖子鎖在他們的屋子里,。銀增不干，說在一個屋子里犯什么法呀,？**后老王放出了他們,，說了好話。但是小道消息說老王捉了奸?，F(xiàn)在要當(dāng)面澄清,，究竟是怎么回事。先讓銀增上來說,?！?/p>

　　銀增上了凳子，說：“我今天肚子疼,，請了假沒去游行,。出來溜達(dá)溜達(dá)，想起竹格的宿舍是個書畫室,，里面有人們的書法,，我就去了，正好竹格也在,，進(jìn)去時間不長就聽到外邊響了一聲,，有人把門子給鎖上了，我隔著窗戶玻璃一看是老王,，當(dāng)時就叫住了他,，問他鎖門干什么，老王說,，一男一女在屋里恐怕犯嫌疑,，我說，我犯什么嫌疑,。后來老王把門打開就走了?，F(xiàn)在外邊滿城風(fēng)雨，說老王捉了我的奸,，還說捉奸拿雙,，怎么不回家捉他老婆去呀,，誰家沒女的？”

　　主任對著老王說：“老王,，你究竟抓住了什么,？沒有就是污蔑?！崩贤跻舱旧系首?，哭喪著臉說：“對不起，大兄弟,，我也是為你好,，怕真有了事就晚了?！薄肮?！到現(xiàn)在還抱著這種態(tài)度呢！”**后,，主任命令門衛(wèi)老王勞動反省,，以觀后效，并在大院墻上張貼了一張悔過的大字報,。

　　銀增,、竹格的小風(fēng)在悄悄刮時，卻也另有兩股小風(fēng)刮著,，說明銀增和竹格婚姻不幸,，同為天涯淪落人，讓人對他們無限同情,。

　　五十年代初期,，農(nóng)村經(jīng)過統(tǒng)購統(tǒng)銷征集余糧運(yùn)動，將農(nóng)民家底一下子打掃干凈,，人們已經(jīng)感覺餓了,，餓還得大干，不干,、干不好不分糧不管飯,。這時銀增的丈人身體不太好，女人又懷身子,。因此吃飯打不夠份,，分東西不夠份，一天愁苦,。同時銀增的父親卻膀大腰粗,，力氣有的是，常替銀增丈人家干點活,，還接濟(jì)點雜糧,，銀增丈人感激不盡,，不知如何報答好。

　　一天男人唉聲嘆氣說：“為了報答他們,，我看只有一個法兒,，你懷了身子，他媳婦也大肚兒了,，說好將來同生男的就結(jié)拜為把兄弟,，同生女的就結(jié)拜為干姐妹，一男一女就結(jié)為夫妻”,。這一方法深得女人同意，和銀增家一說,，也都贊成,。事情就這樣定了，還請人寫了約定書,，以防反悔,。時間不長，銀增家生了男孩(銀增),，母大子胖,，營養(yǎng)豐富，胖胖大大,，白白嫩嫩,，好個大肉小子。等另一方一下生,，卻讓人泄了氣,，瘦小枯干，小黑猴兒一樣,，眉目夠難看的,。

　　男方唉聲嘆氣，咱就尋這么個媳婦呀,？還不如打光棍呢,！女方喜不自禁，高高興興,，但又怕閨女配不上人家小子,。

　　兩家誰也不想反悔，人的命天造定,，隔著肚皮誰知長的什么樣,？聽天由命吧，只要將來孩子自己沒意見就都好了,。

　　銀增一想起來就哭泣,，爹娘瞎了眼,，給尋了這么個媳婦。村里也沒一個人贊成的,。但苦于約定,，銀增不便做硬主退掉這婚姻了。牛不喝水強(qiáng)按頭,，不夠法定年齡,，也托人說情，上了許多說和人,，硬起了結(jié)婚證,，完成了這個極不般配的婚姻。

　　銀增迷迷糊糊怏怏不可終日,，對他來說新婚不是快樂,，而是晦氣。晚上獨睡,。女人一點也引不起他的興趣,。久而久之，變得怔怔忪忪,，愣愣呆呆,，像中了瘋魔一般，不是哭就是笑,。人們說銀增壞了,，要不治治、怕落成瘋病,。

　　這時他父母才著了急,，特意請來外村的馬大仙給收拾。這馬大仙40多歲,，據(jù)說能探陰曹地府,，有什么事可以請她去地府打探。

　　馬大仙說：“據(jù)我看公子沒事,，那邊的小鬼想發(fā)點兒小財,，造這么個亂子得點外快，給他點就得了,。我再過去將公子的名字銷了,。那要個大數(shù)，給我人民幣,，我換成陰曹地府銀行錢就行了,。”

　　馬大仙吃飽喝足,，打了個哈欠,，說：“我這就走,。晚了怕排不上號。你知道探陰曹地府的海著啦,?！?/p>

　　馬大仙床鋪上一坐，兩腳似懸空不懸空,，不但來回晃,，有時還踏步。這就是入了陰間路了,。嘴里咿咿呀呀,，一會兒呲牙一笑，讓人嚇一跳,；一會沉悶不語,，眉頭緊蹙，讓人心驚,。

　　　鬧騰一會兒工夫沒完，銀增爹添了幾百元,，才一個哈欠打完,，回陽了?！肮記]事,，我給了點錢將簿子上的名字(小鬼們瞎填的)給銷了?；橐鲴R上要見喜,，三年后自然和好，放心,！”銀增爹娘都相信了這話,。時間長了，有了孩子自然就好了,。

　　畢竟男人控制不住女人的誘惑,，后來女人果然懷孕了，生了個大胖小子,。隨他爸,，一點也不隨他娘，銀增倒也喜歡,。就這么將就著過活了,。但始終存心有朝一日退掉這婚姻。

　　另一股風(fēng)卻是竹格的,。

　　竹格的家鄉(xiāng)一帶,，有那么幾個村,，自古以來實行小女婿。小男孩十二三歲就可以娶大媳婦,，到了十七八歲再完婚,。因為媳婦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，女婿小,，不懂風(fēng)情,，媳婦往往守空房多少年。這期間許多都出了事因為公公不過30左右,，很容易和兒媳婦出事,。

　　“鳳亭、吾夫,、洪山堡,，七十二個扒灰老。只有一個不扒灰,，兒媳婦趕著公公跑,。”這個順口溜流傳了多少年,，惹得多少年沒人敢將閨女嫁給這些村,。辦也就說住親戚家。

　　竹格沒有逃脫這種命運(yùn),，因為挨餓,，十五六時她爸爸將她給了一戶很富裕的戶。家里很困難,，又要了多少斤糧,。一家逃脫了挨餓的命運(yùn)。小女婿十二三倒也可人,。然而也難逃尷尬的命運(yùn),。一日家人下地的上學(xué)的，只剩下公公,、兒媳,。公公百般挑逗。嚇得下午就回娘家不去了,。那邊一是要人,，二是要糧。拖著給不了,，等日后還,。

　　后來農(nóng)機(jī)站招機(jī)手，竹格就去了。心里的郁結(jié)通達(dá)多了,，很受歡迎,。不過他那小女婿也大一些了，有時就去機(jī)站找她,，說是他媳婦,，愿意和他結(jié)婚，他都回絕了,，但男方老藕斷絲連,，人們都知道她有個小女婿，等于嫁過人,，是后婚,。

　　后來小女婿覺得沒什么意思也就不怎么找了。本無結(jié)婚登記證,，不找就拉倒了等以后還人家糧食,。但是她總有個小女婿的陰影。

　　捉奸雖然沒捉到,，但那些流言卻消滅不了,。誰都知道銀增、竹格是非常親近的,，他們倆苦思冥想,，如何退掉銀增的婚姻。這樁婚姻無疑是非常難的,，那要經(jīng)過離婚手續(xù)，多次銀增和其妻說要離婚,，女方都不同意,，只有這樣遷延時日。究竟怎樣和他妻離了婚,，左思右想,，不得要領(lǐng)。當(dāng)時許多饑民舍家棄舍出逃,，去哪找口飯吃,，大批流民奔向邊疆少數(shù)民族地區(qū)。那里政策寬松些,，能吃上一口飯,。成為國家說的“盲流”，也就是盲目外流,，究竟盲目不盲目,，能吃飯卻是真的。

　　銀增和竹格商量，咱是不是也參加這一行列,。思考多日,，做好計劃，到北方呼和浩特包頭找工作,，**好干機(jī)械行業(yè),。不然奔草原，搞咱拖拉機(jī)的行業(yè),。在那里安家立業(yè),，短時間不準(zhǔn)備回來了。走時,，銀增先去打探,，一切有了眉目，再讓竹格去,。

　　他們準(zhǔn)備了一些糧票,、錢和衣物。就在六一兒童節(jié)那天,，天氣晴朗,，一切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諧。銀增環(huán)顧四周,，都如往常,，鎮(zhèn)上響起片片歌聲，及銅鼓洋號聲,，今天是孩子們的節(jié)日?。?/p>

　　銀增上午回宿舍換了衣服,，和班組長請假,，到浴池去洗個澡。直接奔了汽車站,?；仨送℃?zhèn)，望了望機(jī)站,，這就告別了工作幾年的單位,。今后怎樣，不得而知,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,。銀增克制著掉了幾滴眼淚。又看了看小鎮(zhèn)的天空,、景物,。他知道從此他就不是國家的人了,，一切公私分明。但是為了這樁婚姻,，不得不舍棄了公家這個飯碗,，舍去容易回來難，不辭而別,，想回來就難了,。但他決心已定。汽車隨著喇叭聲,，徐徐開動,。踏上了征程，奔向不可知的未來,。

　　這是一個爆炸性新聞,，農(nóng)機(jī)站的一位駕駛員失蹤了。班組長只知道請假去洗澡,，卻是一去不回頭,，放在社員身上，為找吃外流,，隨便一去,，是無人過問的。而現(xiàn)在卻是一個工人,。

　　為知道他的來龍去脈或一些蛛絲馬跡,，人們琢磨來琢磨去，想到誰和他親近就問誰,。這個人不約而同,，都認(rèn)為必須問竹格了。因為他倆是在一個機(jī)車組,，而且又比較親密,，當(dāng)然會知道一些隱秘的。

　　竹格氣氣昂昂,，你們問我我問誰去，我還找你們要人呢,！我丟了車長啦,！人們好言相勸。她說無中生有,，無事生非,，把人逼絕了，現(xiàn)在倒找我要人,，我還找你們要人呢,！單位上找人，家里知道了消息也找上門來，銀增哪去了,？尤其小媳婦抱著個大胖小子,，跑到單位上哭哭啼啼要丈夫，鬧得一塌糊涂,。

　　事情還未消停,，又傳來小道消息，某北方省火車站發(fā)現(xiàn)了一臥軌自殺青年,。這一來把小媳婦嚇得夠戧,，催促家人去查看，但無路費,，一時未能成行,。這時村里又起了謠言，銀增所以出去,，不是一時的想法,，只因膩歪了這個媳婦，現(xiàn)在果然走了,，這一走甭想回來,。小媳婦一聽，原來還是為我,，我何必讓人討厭呢,，破車礙著好道，哭哭啼啼,，悲悲切切,。幾年了，盼他回心轉(zhuǎn)意,，原來不行,，我不如給他騰了這塊地方。那天夜間給孩子喂了奶,，把孩子抱給婆婆：“媽,，讓他跟著你吧！”放下孩子扭頭回了自己的屋,。

　　這是怎么回事,？婆婆很蹊蹺，啪,！一聲玻璃瓶落地的聲音,，隨后聽見媳婦叫了一聲“媽”，就又聽見翻滾的聲音,，婆婆趕緊過去,，知道媳婦是吃了農(nóng)藥,，趕緊招呼街坊鄰居送醫(yī)院，但是哪容那個工夫呀,，收拾好了,，人也就不行了。小院里娃娃哭叫,，大人們哭聲一片,。人死了倒引起一片同情，人家不就是丑點嗎,，多俊是俊呀,！年輕輕扔下個孩子，一呼啦屁股去了,，看著怎么辦,？

　　盼星星盼月亮，盼兒子的行蹤消息,，終于有一天消息讓郵遞員帶來,，銀增已經(jīng)在邊疆省會青城運(yùn)輸公司找到了工作，搞機(jī)械維修,，并轉(zhuǎn)告竹格等待,，這里安排好了就接她。

　　第二封信就知道了媳婦自殺的消息,，一日夫妻百日恩,，無限悲痛。但也了卻了一件大事,，畢竟陰陽兩隔,，各走各路了。夜間頭向南磕頭,，祝愿原妻隔世幸福,，也怨她為什么那么傻，待不到一塊就分開,，世界不光我一個男人,，難道找不到另一個嗎？晚了,，一切都晚了,。她走了，等有朝一日回家再去給她上墳,，先在凄涼的棺材里休息吧！伴著蟲兒叫吧,！

　　銀增在汽車運(yùn)輸公司搞維修,。是那種**臟**累的底盤,，如果從學(xué)徒起就那么學(xué)，到頭來發(fā)動機(jī)根本一竅不通,，不用說駕駛了,。

　　銀增改了地方，隨大批盲流向大青山北的草原進(jìn)軍,，那都是些南邊省份農(nóng)村挨餓的饑民,，那里人山人海都有人組織管飯，然后向各個農(nóng)場點分配,。銀增等二三十個農(nóng)民分到阿巴旗額爾登農(nóng)場,，接人的是幾輛大木頭轱轆牛車，慢慢悠悠奔向了北方深處,。車上有一五十多歲蒙族男子,，一口純正的北京方言，他是從前在北京屠宰場學(xué)徒時學(xué)的漢語,。

　　他介紹說,，誰也不許劃火吸煙，著了火可是大事,，要判刑的,，干活一樣聽隊長的，干不好不給飯吃,。雖然當(dāng)時該地還未定量,，大碗米飯隨便吃。

　　額爾登那個地方有一個泉眼,，常年四季流水,，這是定農(nóng)場點的首要條件，沒水人畜不能活,。人門挑水脫坯,，并由外地弄來楊木檁條，當(dāng)?shù)剡B一顆柳毛也不長,，很快蓋起了一排宿舍,，剛來時是露天睡覺的。

　　一天三頓飯,，不是白面大餅就是高粱米飯,，菜沒有，頂多蘸點鹽水,，人們開始寫信和家里聯(lián)系,。

　　人們拾牛糞當(dāng)柴火，各個門前一堆,。上邊每人發(fā)了一雙氈疙瘩,，一張大羊皮,，由自己裁剪縫成大皮襖，每人一只大毛帽,，腰里系上腰帶,，穿氈疙瘩走路，儼然一個蒙古人,，蒙古袍的袖子很長,，不戴手套，鞭子把往袖子里一吞,，抱在肩上,，冷氣侵不到。

　　此時竹格已經(jīng)走上北下途中,，她同樣是不辭而別,，許多流言蜚語攪得她心神不寧，她請了長假,，等銀增出走,，她背的黑鍋掀掉，她再上班,。

　　這天屋外“咴咴”叫了幾聲,，“叭叭”大步流星來了兩匹駱駝，站下后,，騎手(郵遞員)給了信號,，倆駱駝同時下臥。人們幫助第一個駱駝卸下郵袋,，第二個駱駝的駝峰里卻是一位穿著棉衣棉褲罩毛巾的標(biāo)致的大姑娘,。下了駱駝，銀增趕緊向大家介紹,，這是他的愛人——竹格,。

　　人們給銀增安排了一間宿舍，燒了炕,，撿了些破氈條墊在炕上,。竹格帶來的被褥鋪在上邊，儼然一間新房,。稀里糊涂算是結(jié)婚了,。但是這“新婚”之夜卻讓銀增著實吃了一驚，她已經(jīng)有了幾個月的身孕了,，這是臨來時暗暗放下的種子,，在這蠻荒野地這可怎么辦？應(yīng)該張羅如何坐月子。

　　農(nóng)場里有一戶老太太,，有兒子,、兒媳，姓于,。銀增想請老太太到時當(dāng)接生婆，聯(lián)系幾次說年歲大干不了,。銀增無可奈何,，一天天拖著，產(chǎn)期越來越近,，其他有女的但全是年輕的,，到時再說吧！

　　此時天氣驟變,，北風(fēng)呼嘯,，大雪紛飛，幾天幾夜,，無休無止,，天晴后人們清理了雪，快該準(zhǔn)備過陽歷年了,。首先糧食需要從糧站運(yùn)來,。這里的小道都是清理出的較平的石頭道，談不上平坦,。大雪后道路沒有了明顯的痕跡,，全憑摸索著走，再說老牛熟了這條道,，有點老馬識途,。

　　銀增跟車?yán)Z，腰里掖著一支小扁酒瓶,，回來偷著灌了一瓶花生油,，另外弄了幾斤高粱米。這一切小偷小摸的行動,，全是準(zhǔn)備竹格的生產(chǎn),。農(nóng)場這么簡陋，甭說電,，連煤油照明也沒有,，只得在燈碗里放上花生油，再放上一條粗棉線,，點燃照明,。

　　竹格躺在炕上已經(jīng)笨得下不來炕，再說從來沒受過這么大的冷,，開拖拉機(jī)冬耕地雖然冷,，比這零下幾十度的氣溫可高多了,。銀增把炕燒得熱熱的，給她接屎接尿,，喂吃喂喝,，光有糧沒有菜，對孕婦是不利的,，但也沒法,。這幾十個人的新成立的小農(nóng)場，還沒有蔬菜,。家里來信說,，孕婦少吃牛羊肉，怕孩子肥大不好生,，其實牛羊肉也沒那么多,。

　　由上邊拉半扇牛肉或幾只羊?；貋碓诩w食堂伙房大鍋里煮,，鍋里要放上少量小米，并大大砍一塊茶磚,，用布包好,。扔在鍋里，一直煮到肉爛,，人們用刀拉下一塊,，手拿口啃，**后喝點米湯,，吸點骨髓,，一切就完了。蒸個包子包個餃子,，搟個面條,，根本做不了，只能烙個大餅,，一切條件還沒有,。這當(dāng)然不是說這幫漢人或漢化了的蒙古族人不會。

　　乍來時這幫漢人連用牛糞當(dāng)柴用都不習(xí)慣,，做飯燒的是糞,，飯卻是人吃的。有時剛抓到了牛糞就拿炊具或飯食,，漢人非常膩歪,，但后來也習(xí)慣了。

　　草原上的牛根本吃不上什么草料，一律的熱天青草,，冷天荒草,，大量補(bǔ)充營養(yǎng)。吃飽了到小溪處喝一肚子涼水,，開始倒嚼,，大便不像平原上的役牛那樣成型，而且是落在地上是大扁片,，這種牛糞因無草料,，只是反芻過的纖維，說不上臭,，干了的牛糞很輕，點燃后一吹能起火,。蒙古族兄弟多年靠這生活,，養(yǎng)成剽悍的體魄。

　　竹格自下了雪以后,，就不出屋了,，后來不出被窩，銀增摸著竹格越來越鼓的肚子,，一陣喜悅一陣愁,，喜的是就要當(dāng)爸爸了，愁的是怎樣接生,。

　　這一天天氣晴朗,，牛糞已經(jīng)不多了，銀增需要到草原深處去揀,，把一些需要的東西預(yù)備到竹格手邊,，告訴她別下床，傍晌我就回來了,。竹格沒聽話,，下床摔了一下，還在肚子疼,，銀增回來趕緊求人去請老太太,，不來，歲數(shù)大,，干不了,。無奈，銀增灶膛里坐上半盆水,，里邊泡好毛巾,、剪刀。實在不行把小孩剪掉，也得保大人,。肚子疼一直鬧到快半夜了,，還沒停，銀增一方面可憐,，一方面想,，不行就掏出來，這生小孩的知識從書本上他也知道一些,，孩子在胎里原是坐相,，出生時得轉(zhuǎn)頭向外，如果轉(zhuǎn)不過來,，不是橫生就是逆生,，造成難產(chǎn)，大人就完了,，到時他一剪一剪將小孩剪碎,，也要保大人。

　　這時竹格難過的趴起來了,，而且顯而易見的出來兩只小腳丫,，這讓銀增大喜過望，知道不是橫生,，一手拖住竹格腹部,，一手握住兩只小腳丫，沒費力氣,，徐徐整個小孩就下生了,，而且是個男孩。銀增從書本上知道,，小孩出生后要“哇”地哭一聲向人間報道,，開始吸氧，不哭的要接生員提兩條腿向上,，一手拍一下屁股,，哭一聲拉倒。銀增想拍一下,，提起來小瘦猴一樣,，有氣無力，連眼沒睜,，工夫不大,，就回到閻羅那里報到去了，這倒也放心,，免得為他發(fā)愁,，抱起來和竹格說明情況,，并讓他看了看，也不枉母子一場,，可竹格黯然淚下,，大人好就好，一切從頭來,。孩子用破布卷了個卷,，在地下放了四幾天，就扔到草原去了,。這點骨血給了草原做個紀(jì)念吧,。不時場里的女人過來探望，誰也沒讓他們看,，因為居心叵測,。過了幾天，果然五六個娘們進(jìn)來了,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,，進(jìn)屋掀鍋蓋，用馬勺控鍋里的高粱米剩粥,，另外看看燈碗有油，有過油燈,，大為驚奇似的,，倆燈啊,！

　　走了以后,，一會兒西鄰一個十二三的小伙子，跑過來說,，剛才她們說丟了東西,，到你們這兒翻來了，小心,！

　　次年春暖花開,，滿山遍野的碧綠，極目四射,，草原一眼望不到邊,，只有遠(yuǎn)遠(yuǎn)的黃牛在低頭吃草，或也過來馬群和羊群,，牧羊人都騎馬,，懷抱大桿鞭子?？磥砟撩襁€是習(xí)慣于放牧,，這里銀增與竹格正在開拖拉機(jī)耕翻,，千年的黑土地得以翻身，它們要向人間獻(xiàn)糧,，在國家缺糧人民挨餓的情況下,，顧不得什么生態(tài)平衡，能吃飽了拉倒,。銀增,、竹格成了這個農(nóng)場**受歡迎和尊敬的人。(完)

　　作者：呂學(xué)敏

發(fā)表于 @ 2010年05月18日 19:35:00 |點擊數(shù)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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